投入620万未拿到1块钱分成，一款定制产品差点毁了研发团队？| 游法解读第4期

游戏日报
2022年9月01日10时

文/李国旗

编辑/余生林

“长期处于资金严重紧缺的状态，正常生产活动和研发团队维护受到严重影响”，在2019年5月发给蝴蝶互动的公函中，澄迈咪米提到了公司的窘境。

澄迈咪米与蝴蝶互动分别是研发方和发行方。2018年1月，双方签订《HTML5手机游戏合作开发协议》，由蝴蝶互动提供《梦幻诛仙》IP正版授权及相关美术素材，澄迈咪米负责开发。合作模式是无预付研发费用，澄迈咪米应得游戏上线后运营总收入的12%。

《梦幻诛仙》手游

但直到2019年5月，该产品始终未商业化，澄迈咪米表示投入了超620万的研发费用，后续还有运营维护费用，发函要求蝴蝶互动“提供完整的《梦幻诛仙》IP授权链条文件，明确合作产品《梦幻诛仙》H5游戏的商业化运营时间和计划”，若无法实现视为严重违约。

自此，双方关于合同的争议爆发升级，1个月后，蝴蝶互动向澄迈咪米发函解除原合作协议。2020年初，澄迈咪米向蝴蝶互动发律师函要求赔偿相关损失，未得到解决后起诉至法院。

该案一审中，法院判决蝴蝶互动应承担主要责任，赔偿澄迈咪米研发费用150万和预期经济利益损失100万元。蝴蝶互动不服提起上诉，但二审法院审理后驳回上诉维持了原判。

投入620万，获赔250万，这个结局对于澄迈咪米而言并不能说是“胜利”。

实际上，这种定制开发产品的纠纷在游戏行业很常见，此前游戏日报就报道过数起相关诉讼案。这类案件中往往是研发方相对处于弱势位置，需要通过法律手段来保护自身利益。正如澄迈咪米的情况，如果是一个小团队，可能会因为长时间无法追回损失而导致团队危机。

第4期【游法解读】栏目我们围绕“澄迈咪米与蝴蝶互动纠纷案”，邀约了北京韬安律师事务所司斌斌律师，探讨怎么避免定制合作开发的各类风险问题。

【游法解读】是游戏日报全新打造的游戏法律栏目，内容定位 “普法”与“解决方案”，目标是切实帮助游戏厂商防备隐患与处理事件。如果您有什么法律上的问题，欢迎与我们联系，另外我们也诚邀更多专注于游戏法的律师/律所与我们合作共建内容。

本期嘉宾

司斌斌律师：专注于网络游戏行业法律服务，包括合同争议解决、游戏产品合规、著作权、商标权及不正当竞争争议解决，对网络游戏行业有深入研究和理解。

加入北京韬安律师事务所之前，司斌斌律师曾在知名游戏公司担任法务部负责人，处理过《大掌门》系列《拳皇98终极之战OL》《魔法门之英雄无敌：战争纪元》《一拳超人：最强之男》等多款爆款手游在海内外运营的全流程法律服务。

北京韬安专注于知识产权与泛娱乐（影视、传媒、游戏、体育、音乐、文化创意、数据）行业法律服务的精品律师事务所，致力于为客户提供及时、全面、审慎、富有前瞻性和建设性的综合法律解决方案。韬安律师代理的典型案件具有行业标杆意义，多次入选中国年度十大知识产权案件/事件或年度最具影响力案件。

司斌斌律师

以下为具体解析：

一、案件判决关键因素解读

本案核心争议点为：涉案合同解除应由哪一方承担责任，以及合同解除的法律后果。

关于合同解除的原因，一审法院认为：蝴蝶互动公司在合同有效期内未能保证“梦幻诛仙”IP授权的有效性、未能及时办理版号等上线运营必需的手续，应当对合同解除承担主要责任。而研发商澄迈咪米提交的游戏版本基本符合双方约定的技术标准，即符合商业化运营的要求，但存在延期交付的情形，对合同解除应承担次要责任。

但二审法院在审理后认为，研发商是在合同约定的宽限期内进行的交付，且蝴蝶互动并未对宽限期提出异议，因此研发商不属于延期交付。（本案二审中，如果研发商也提起了上诉，结果有可能是发行商承担解约的全部责任，相应的违约赔偿金可能会更高）

关于合同解除的后果，因涉案游戏已不具备上线运营的条件，双方合同事实上已无法继续履行，且双方也认可合同已提前解除的事实。本案主要涉及研发商因合同解除而遭受损失后，如何确定损失赔偿责任。对于合同纠纷，通常按照“有约定从约定，无约定从法定”的原则进行处理，在认定合同解除原因的基础上，法院部分支持了研发商的诉讼请求：150万的游戏研发成本+100万的预期经济利益损失，共计250万的经济损失。

二、游戏研发商应如何避免类似法律风险？

1、严格审查IP授权链

对于IP改编的游戏产品，研发商对上游IP方的授权链应做严格审查。重点审查：授权期限、授权范围、转授权条款、其他特殊限制或要求，以及合同解除条款尤其是涉及单方解除权的条款，确保IP授权的有效性和稳定性，并就IP授权瑕疵等问题，在合同中约定明确的违约责任。

2、谨慎选择纯分成模式

商业模式上，研发商应谨慎选择仅收取“上线后运营收入分成”的合作模式。因为实践中，游戏可能会因各种原因导致无法如期上线，从而难以获得应得的收益，承担很高的商业风险。建议在签约时收取基本的预付研发费用，如可抵扣的保底分成款等形式。

3、约定明确的违约责任

在合同中可明确约定，因违约而产生的经济损失的范围不仅包含实际经济损失，也包含预期经济利益损失。同时，建议约定明确的赔偿金计算方法，以免约定不明时，只能交给法官自由裁量，丧失可预期性。

另外，对于律师费、公证费、审计费等必要的合理支出，需要在合同中明确约定“该等合理支出，由违约方/败诉方承担”等类似内容，才能获得法院的支持。

4、注重合同履行节点的固定

在合同实际履行的重要节点，应通过发送电子邮件、书面通知函等书面形式，对合同履行的阶段性进展进行正式确认。本案中双方对于内测、封测、商业化运营的提交和验收都在微信或QQ群中进行沟通，且一些回复模棱两可，给本案的基本事实认定带来一定的难度和不确定性。一旦微信或QQ群中的沟通记录丢失（比如人员离职、微信号变更等），在后期争议发生时，往往因证据缺失，使相关事实问题难以确定。

5、细化公司内部的财务管理

对于委托定制开发的游戏项目，在公司内对该项目的人员和财务支出进行相对独立的安排，以便于明确该项目的研发成本。一方面便于公司内部把控成本和预算，另一方面，如发生争议便于审计事务所进行专项审计，能够清晰、明确地界定该项目的各项直接支出，避免审计不得不采取复杂的分摊算法，导致法院采信时的不确定性。

6、约定相对宽松的游戏开发周期

在研发周期上，应争取相对宽松的时间段，按照最保守的时间进行估计，并安排宽限期条款。实践中，很少有游戏能提前完成开发，游戏开发进度延期的情况经常发生，避免因开发进度延期致使发生解约风险。

7、严格遵守合同约定的主要义务条款

实践中，往往合同签署后，就留存在法务部和商务部，项目组的研发和业务同学对合同条款内容并不很清楚，也难以做到严格按照合同条款履行。对于合同中我方的重要义务，应定期进行检查，如发现双方实际履行情况与合同约定不一致，应及时签订补充协议进行相应安排。

三、游戏公司遇到类似诉讼应做好哪些准备？

1、如双方对合同履行已发生较大争议，发生诉讼的可能性较高，需及时与法务同学或外部律师商定对策，早做准备，进行全面筹划；

2、如诉讼已经发生，及时梳理并固定相应事实证据，力争全面还原争议事实，尤其是对我方有力的事实证据；

3、在商业角度上需早做安排，及时止损。因为诉讼是一个长期的过程，一般难以在短期内有明确的结果，尽量不让诉讼影响公司其他正常业务的开展。